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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地獄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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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子旭定住,瞪眼看他,年輕人被震懾放開了他的衣袖,大笑道:“你這種人我見多了,說什麽真愛,不過是裝樣子的,早些年也有人來這裏日日夜夜守著,說什麽今生不娶、不嫁,如今又怎樣?還不是高高興興娶了別人,嫁了別人,過了自己的小日子去?虛偽!我看你都沒有一絲悲痛,你就是虛偽!”

易子旭偏偏不理會他,自己在法鏡前的一席之地坐下來,閉上了眼睛。法鏡之內另有天地,不在六道之內,屬飄渺之界,因人之所想而生成,因人之所念而存在,其中世界瞬息萬變,沒有定力的人進不去,有定力卻又不堅定的又出不來,人入其中常常迷失,故而尋不得出路而灰飛煙滅,所以說法鏡是魂造的法器又是滅魂的法器,易子旭定力自然比常人多處許多倍來,在面對問題時能夠迅速理清思路,即使心懷悲痛但知道此行目的,很快就在神游的迷霧當中找到了法鏡的入口,一瞬間,他的元神便出了身體,在波濤暗湧的法鏡前消失了。

易子旭的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曼珠沙華,紅色的曼珠沙華像著了火一樣蔓延在整個法鏡的世界,除了曼珠沙華似乎只有殘陽,天地一片紅,透露著無限的詭異。

曼珠沙華是地獄之花,對於易子旭來說並不稀奇,在《法華經》中,佛曾說曼珠沙華開著白色的花,有著柔軟的莖,曼妙的身姿,是來自天堂的有著吉兆的花,但紅色的曼珠沙華卻是地獄的使者,傳聞地獄的黑暗是所有花都不願生長的原因,從前的地獄只有黑暗與痛苦的呻吟,曼珠沙華卻自願從天上落入地獄,但被地獄眾多魔將阻攔,可它不改初心,始終徘徊在地獄之門不肯離去,沒有人知道它為什麽而來,但因其執著,閻王便讓它留下來守在通往地獄的往生路上。它落定之後,最開始的時候是白色的,隨著魂魄的經過,它開始慢慢發紅,直至像火一樣的顏色。他記得父親說過,曼珠沙華將魂魄的記憶都保留在自己的身體裏,那些魂魄失去了過往的記憶因而能夠安然轉世,只是承載記憶的曼珠沙華是最為痛苦的,但它甘願如此。地藏王菩薩十分喜愛曼珠沙華,說它未來世將有大造化,但也會有大劫難。就在一千年前,曼珠沙華如同以往一樣花落,大片大片的消失在往生路上,它的沈睡讓孟婆又忙碌起來,卻不想在法鏡內遇到了,但這裏盛開的曼珠沙華是那往生路上的曼珠沙華嗎?

“這裏的曼珠沙華並不是你心中所想的曼珠沙華。”一個沈穩的聲音忽然從上空傳來,舉目四望卻沒有任何人。

“我是法鏡的守護者,既然你有幸能入這裏,就說明是法鏡的有緣人。公子所看到的是所有六道中魂飛魄滅的生靈,能夠窺此境界的天地間不足十人,你可以選擇一朵你認為是你所想之人的曼珠沙華,如果你選對了自然能找到你想要的,如果你選錯了就留下成為其中一員吧。”法鏡的守護者並沒有現身,只是空中傳來洪鐘一般的聲音,將希望和失望都隱在其中,清澈明亮,滌蕩人心。

這麽說魂蘊珠就在其中了?易子旭的心不禁一顫,說不出的激動被自己強行壓制下去。他從懷中帶出那縷屬於蘇小陌的神識,那縷神識開始於微風中輕輕飄蕩,跟隨著神識前往,就必定不會有錯。

但見那縷如煙的神識不停的飄動著,帶著易子旭走出去很遠,最終落在了一朵曼珠沙華上,接著就消失不見了。

易子旭看著那朵曼珠沙華,那朵曼珠沙華輕輕搖曳著,似乎顯得十分歡樂,不知是原本如此,還是神識進入之後變得如此,易子旭蹲下身子來,湊近了看它,它居然又微微向後一點,好似害羞一般歪了花身不敢靠近。

“是你嗎,蘇小陌?”易子旭伸出手問它。

話音才落不久,那朵花忽然皺縮了起來,細細的花瓣迅速收攏起來,接著整株曼珠沙華飄到了他面前,越來越小,直至成為半徑1厘米的球狀後,忽然大放異彩,將四周照了一個紅彤彤,整片天都染成了紅色,如同被火燒的珠子,原本就血紅的天地在這一剎那愈發濃烈,幾乎如同要噴出來一般。

那漸漸光滑的珠子落到易子旭的手中,照出蘇小陌的影子來,隨後光芒便斂去了,蘇小陌的影子不見了,有的只是流動的水一樣的液體在珠子裏流動。很顯然,神識進入了這顆蘊魂珠裏,而且已經與它融合在了一起。

“蘊魂珠。看來你選對了。”天邊再次響起那守護者的聲音,“你還是第一個能選對的,既然如此,你走吧。”

“靈慶池在什麽地方?”易子旭忽然發問。

“北冥深宮。”

一入法鏡不過幾個時辰,但出法鏡時,卻見一人手挽一女子也要下山,那眉眼與之前所遇的年輕人並無二樣,原來竟是同一人。易子旭還沒有開口說什麽,那年輕人見了易子旭反倒很是熱情的開了口,問他:“可尋得什麽?”

易子旭不說話便要走,那人卻拽了易子旭的衣袖說:“你看看我說什麽來著,能活著出來就已經不錯了吧?嘖嘖,你就不要頑冥不化了。對了,你看這是我的意外收獲,雖然我沒有等到我要等的人,但我卻意外的遇見了更適合我的人。”

旁邊站著的女子微微一笑,有點不好意思,只握緊了年輕人的手,一臉的喜悅遮不住,年輕人也同樣,早前的萎靡不振已經找不到,仿佛一切從未發生過,如此的健談,又有了年輕人的活力和朝氣。

易子旭依舊一句話不說下山而去。

後面的年輕人嘆了一句:“真是一個奇怪的人,有些感情不能執迷不悟,誤終身不可怕,可怕的是陷入自己的世界裏,再也出不來。還好,我遇到了你,否則我豈不是要孤獨一輩子了?”

“這並無好壞,凡事都是選擇,你我相遇也是命中的緣分,我看這人十分可憐,也希望他能盡快走出來。”女子小聲的評論了一句。

易子旭都聽在耳朵裏,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麽上天在創造這些人類的時候給予了健忘這種東西,或許只有健忘才有了繁衍,否則若都如他這般,人是要被滅絕的。不管記住還是記不住,過去的傷情只會在他們閑暇或者垂垂老矣的時候才被拿出來,人們總是會見到眼前的美好而忘記曾經的美好的,那些美好就像夢一場,過了就過了,到底是過去真的不值得被守候,還是現實逼迫的人們只能砍去過往的沈痛,一身輕松的接受另一份感情就那樣到老了?

“聽說靈慶池在你這裏,特借一用。”

北冥真君面有驚訝,說:“你借靈慶池做什麽用,那靈慶池原本是清澈見底,靈氣四溢的,但如今被荒廢已久,內生都是瘴氣,又何來靈氣呢?”

易子旭微微思忖,既然地藏王菩薩說了靈慶池集天地精華,那必不會有假,只不過要再次讓其生發靈氣需要自己親自動手而已,便說:“你只管借我就可以,別的不需要多問。”

北冥真君也不再多言,做了個請的動作,兩個人向偌大的北冥深宮裏走去。

偌大的北冥深宮雖然大,卻空無一人,一如人空洞的內心,荒蕪而不自知,又如深閨怨婦充滿了幽幽的怨氣,深宮裏燭火很少,偶有發光的水母飄過去,宛如幽靈一閃即逝,兩個人走了有一段時間後,穿過漫長的走廊,穿過深深庭院,到了一處荒敗之所,四周珊瑚水草俱已發黑,蔓延到一處發黑的池子前,一片死氣驟然撲來,那是靈池所發的被汙的濁水噴薄出的濁氣。

北冥真君不再往前走,說:“而今的靈慶池已不是當年的靈慶池了,這樣的濁氣濁水對你我的法力都會有所影響,我就只送你到這裏吧,至於你要做什麽我不過問。”

若換了別的真君,不要說靈慶池已不是當年的靈慶池,就算靈慶池毀滅,也絕對不會讓生人踏入自己的領地半步,但北冥真君偏偏不在意這些,他戍守這裏對好壞有所分辨,也對冥王太子有所耳聞,他相信若不是有萬分緊急的事,這個人不會來這裏,他總是能體諒別人的,也就將易子旭領到了他要尋的地方。

見易子旭果真要往前走,北冥真君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你真要去?你可知道每走一步都會令毒入體內?”

易子旭看他一眼:“那又如何?只要我在,我就必須去。”

蘊魂珠自然不能放入這樣的池中,否則失去光華,失其神識,也就成了廢珠一顆。

“可以幫我一個忙嗎?”易子旭問北冥真君。

“你說。”

易子旭說:“我以身凈池,在此前幫我保管這顆蘊魂珠,待一切覆發生機將它投入池中。”

北冥真君似乎有所明白,微微猶疑:“你這是要以身祭池?你——”

沒等他話說完,易子旭已經將一青煙色盒子交給了他,自己義無反顧的踏出第一步。

易子旭面色平靜的走過一段黑色死亡地帶,而後到達靈慶池,直接沒有一絲猶豫的步入靈慶池中,浸泡在瘴氣繚繞的靈慶池水中,緩緩閉上了眼睛,一些瘴氣開始慢慢消散。他的身上淡淡的光芒將濁水凈化了點,那濁水有點變化了。

他閉上自己的眼睛,腦海中閃過的卻不是蘇小陌,在一片望不到邊際的草原上,他看到了獵人的弓箭,一只皮毛光滑的狐貍飛快的越過草叢向更深的草原深處奔去,他又看到這只狐貍躲過弓箭後,在自己的洞裏生下來一只小狐貍,那小狐貍有點天生跛腿,走路不穩,剛學會走路就不停的跌倒,受到周遭同伴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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